我的家乡离俄罗斯仅一江之隔,是松花江汇入黑龙江的终点。七到八月份丰水期,站在三江口西望两江之水滚滚而来,古时候有黑龙江,白龙江一说松花江叫小白龙,黑龙江叫小黑龙。(有民间故事:小白龙大战小黑龙是很有意思的)。
儿时的黑龙江边,驻有解放军边防哨所,那里有高高的瞭望塔,塔上装备了高倍望远镜和探照灯。江对岸老毛子(前苏联)那边,也有同样的哨所。漆黑的夜里,双方的探照灯经常扫来扫去,像大海里的灯塔,很远都能看到,让人浮想联翩。最好看的是跑冰排,去三江口可以看黑龙江跑冰排,去横江口可以看松花江跑冰排。一年有两次跑冰排时节,春天,也就是开江跑冰排和秋天的封江跑冰排。这个时候漫江冰排浩浩荡荡,就像一条巨大的白龙以排山倒海之势浩浩荡荡流向大海。
但是,那时中苏关系紧张,一年365天,哨所的战士们天天都要巡逻,条件十分艰苦。夏季蚊叮虫咬,冬季死冷寒天,有时要冒着“大烟炮”(暴风雪),淌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巡逻。老毛子的飞机,经常在对岸飞,搞侦察活动。我和小伙伴们一听到飞机的嗡嗡声,就站在最高的土丘上,伸长脖子,瞪大眼睛,愣愣地眺望着,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为止。
虽然这里是边疆,也是中国最早接受西方文化,第一家啤酒,第一家电影院(并不是上海虹口电影院),以及第一家交响乐团等诸多第一的归属地。黑龙江省创造过诸多个共和国工业第一,所以“共和国长子”的称号。再加上物产丰富“棒打狍子瓢舀鱼”就是那时候的写照。
土地肥沃,原始森林密布,水产极为丰富,鳌花鱼、鳇鱼、胖头鱼、鲟鱼、东珠(珍珠)等闻名全国,还有特产大马哈鱼,最大的长达四、五公尺,重达七、八百公斤。这种鱼在鱼汛中数量极多,简直达惊人程度,据史料“黑龙江志”记载:“每年秋天自海逆水而上,入江驱之不去,充积甚厚,当地人竟有附鱼背而渡者”。这段历史当然无从再去考证,但对我们钓鱼人来说,无疑是一座“天堂”。
大马哈鱼是当地钓鱼人重要目标鱼之一。大马哈出生在江河里,却生长在大海中。它们历时4年左右的海洋生活,一般要长到60厘米左右,重量在5到7斤,大的能达到10斤。一经发育成熟,就奔波几千公里,于每年的9、10月份,从海洋洄游到出生的江河中,去繁衍后代。每到鱼洄游季来临,机会吸引很多四面八方的钓鱼人,详尽介绍钓获攻略。一般而言,产卵季节的大马哈鱼不太喜欢吃食,只有特制的毛钩或者路亚才能产生足够的诱惑让这些鱼儿冲动。
备3.6米鼠尾式小竹竿一支,2号钓线4米长,拴一枚小毛钩。毛钩是自制的,从大红公鸡脖子处拔一根利水毛,用5号白狐钩从倒刺处往钩柄上缠,缠到钩柄把为止,然后用红丝线扎牢,在柄处点上红油,再用主线将钩系牢。做完准备工作后就可以找一水流处挥竿向正前方甩去,然后持竿抖落竿梢,使毛钩在水面上好似落水的飞虫,如苍蝇、蚱蜢等。看到水面翻花便可提竿,必会上鱼。
此钓法,必须顺水涉水甩钩钓。钓者站在水里,高高挥动着鱼竿,把线抛到远处,然后慢慢地用手扯回,动作优雅自然。小河特别幽静,只有黝黑的河水在哗哗流淌,岸边全是翠绿的树林,风景如画,垂纶于此,还会在意上不上鱼吗?
大马哈身上最珍贵的是鱼籽,小时候,父亲把大马哈鱼籽稍微风干一下,用油盐炒香,储在大瓶子里,让我当零食吃。开始还喜欢,后来就吃腻了,但大人们还是哄着,让我多吃点,说有营养。现在,我终于知道它的价值了。
那时没有冰箱,新鲜的大马哈鱼吃不完,就抹上大粒盐,腌制成咸鱼干保存,有点像腊鱼,能放很长时间。吃的时候蒸一下或煎一下,味道还不错,鱼肉是粉红色、一片一片的,像松木的纹理。
过去那种“欢声笑语鱼满仓”的景象,很少见了。经询问才知道,我们这边的鱼,都跑到边境线那边去了。原因很简单,老毛子那边人烟稀少,没人捕鱼,生存环境好。也有个别胆大的渔民,冒险过境捕捞,收获确实不小。
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。看来,有些物种是不甘心消亡的,只要有一丝生存的空间和条件,都会顽强地抗争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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